狼王夢民生報

 

這是一本令人震撼的小說,震撼的原因有很多,例如它的情節曲折離奇、峰迴路轉;例如作者的文筆行雲流水、淋漓痛快;它的角色個性鮮明、愛恨交織;這本書可謂是動物小說的經典,讀過的人很難不被它吸引,以少年小說來說,很難有同類型的小說能超越,是值得一讀再讀的。

大意:

一隻名為紫嵐的母狼,為了完成她死去的遺願──成為狼王,於是訓練她的四個孩子,希望能登上王位,然而命運的枷鎖一直緊緊扣住紫嵐和她的孩子們,一隻金雕屢屢破壞紫嵐的美夢,一一抓走了她的三個孩子,只剩下最後一個女兒-媚媚,在最後關頭紫嵐犧牲自己的生命與金雕同歸於盡,讓媚媚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書評:

這本少年小說是描寫動物的故事,作者是大陸鼎鼎有名的作家-沈石溪,沈石溪擅長描寫動物的各種故事,由於他的成長背景,他的生活環境,造就了他獨一無二的寫作風格,在大陸描寫動物的作家中,成就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他,作品的產量也無人能及!更不用說獲獎無數,與北大教授曹文軒、少年奇幻小說家張之路、已去世的台灣作家李潼,被並列為華文少年小說的四大天王,四人各有特色,曹文軒的小說文字優美、意境深遠,淡淡哀愁中顯現人性的光輝!張之路則以情節取勝,敘事充滿懸疑,結局超乎想像!李潼則是台灣作家的第一把交椅,擅長說各地家鄉的故事,並以不同的技法呈現不同的情懷!而曹文軒呢?最大的個人特色就是在他筆下的各種動物都是有血有淚、彷彿人類世界的縮影,同時藉由動物的行為表現,或反諷、或警惕、或說理人類社會的醜陋與愚蠢,偏偏讓人覺得不高調、不刻意塑造,藉由真實呈現動物的世界,來暗喻現實的人生,就像這本故事的主軸可以看做父母欲將自己的期望,或者說是父母自己為達成的願望,期盼由孩子來完成、來實踐,卻忽略每個生命的個體有其自己獨特的一面,多像那些自己當不成醫生卻強迫孩子大學聯考的志願一定要填醫學院的父母!在故事中,紫嵐的丈夫黑桑原本是強壯且聰明的一隻大公狼,很有機會成為新一代的狼王,卻在一次補殺野豬的行動中意外身亡,留下懷有身孕的紫嵐。而紫嵐欲完成丈夫的夢想,一步步的撫養與訓練自己的孩子,甚至連食物最好的部分都留給長子,而忽略其它三個孩子,真是殘忍又現實的考量!

    沈石溪另一個寫作的特色,就是大量的動作摹寫,因為是描寫動物,所以無可避免的運用大量這類的修辭技巧,而這也是旁如法比擬的:

    紫嵐彈跳的姿勢極其優美,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形,簡直像在表演體操。在空中他舒展狼腰,收腹曲腿,像片樹葉徐徐飄落,著地時只發出輕微的聲響。他事先已計算好角度,所以一落地便頭向著擔任崗哨的大公鹿,整個身子都蜷伏在羊蹄甲花束中。然後,凝神屏息,靜靜地臥著不動。(26頁)

    看看這一小段,「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形,簡直像在表演體操。」、「在空中他舒展狼腰,收腹曲腿,像片樹葉徐徐飄落,著地時只發出輕微的聲響。」、「整個身子都蜷伏在羊蹄甲花束中」、「凝神屏息,靜靜地臥著不動。」不過是一個跳起來,然後伏在草地中不動的動作,由沈石溪寫來,竟是如此生動,且含括了外在的動作與內在的心情。再看看下一段:

    洛戞的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聳動了一下身體,立刻,兩條前肢和脖頸的交會處,栗子般的肌腱一塊塊凸禿出來,蜂腰豬臀,顯得精悍又壯實;那口尖利的牙齒,白裡泛青,一望就知道能把最堅硬的花崗岩都咬成齌粉;那雙眼睛,放射出冷幽幽的光,顯得格外傲慢。(88頁)

    這段也可以充分展現沈石溪寫作的個人風格,藉由外在的動作,來突顯內心的感覺,例如:「洛戞的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描寫心中的不屑;「那雙眼睛,放射出冷幽幽的光」不正是襯托洛戞的傲慢,具體又明顯,絲毫不會拖泥帶水,也不用長篇累述,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寫出作者想表達的意境!更不用說「栗子般的肌腱一塊塊凸禿出來,蜂腰豬臀,顯得精悍又壯實;那口尖利的牙齒,白裡泛青,一望就知道能把最堅硬的花崗岩都咬成齌粉」,這兩行文字彷彿讓人置身狼群中望著高高在上雄壯威武的狼王,讓人心生畏懼不寒而慄,進而臣服在洛戞的淫威之下!多暢快淋漓的描寫阿!再看看另一段:

    看,狼王洛戞一開始就顯得力不能勝。……他撲擊的速度顯得有些遲緩,狼爪斯扯也缺乏力度。而雙毛,卻顯得虎虎有生氣,撲擊迅如閃電,撕咬快如狂飆,半空中畫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形線條,那扭動的狼腰和靈巧的狼爪,在旋舞的雪花的映照下,顯出一種力的神韻……(176頁)

    這段是描寫兩隻狼的王位爭奪戰,動作摹寫就不用說了,單單看最後兩句「在旋舞的雪花的映照下,顯出一種力的神韻」,這是多棒的描寫阿,因為兩隻狼的撲擊與撕咬,形成旋舞的雪花,再由這些雪花展現原始而野生的力量,既好看,又寫實。總之,沈石溪的小說最大的特點如前文所述,即是動作的摹寫,讓讀者彷彿身歷其境,一幅幅畫面隨著文字的脈動呈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交織成如欣賞電影般的效果,難怪其它的作家難望其項背。這不禁讓人聯想到作者所處的環境,正是造就他敏觀察力與生龍活虎般比筆觸!據作者自己描述,他在1974年的知青時代,被派往雲林的西雙版那自治區從事勞動的服務,那是一個被大自然與各種動物包圍的地方,每天接觸的都是各類野生動物,或是由當地耆老口述人與動物間的傳奇故事,於是乎「第七條獵狗」、「瘋羊血頂兒」、「雪豹悲歌」、「象母怨」等等一本本膾炙人口的小說呈現在讀者的面前,那樣的生活環境孕育出來的筆觸自然與一般的小說與眾不同,自然也吸引了無數的讀者折服於沈石溪的小說中!

    就故事的情節來說,作者真是說故事的高手,在第一章中就以即將臨盆去缺乏食物的母狼作為開端,藉由母狼為了肚子中尚未出世的小孩而奮鬥,尤其是與大白狗的對峙那段,寫得驚心動魄、寫得血脈噴張,寫得讓人忘記狼是一種令人厭惡的動物,彷彿我們都化身為紫嵐,為了肚子中的孩子而奮鬥,與大白狗鬥智又鬥力,偏偏作者又加入了暴風雨的惡劣天氣,在這樣的條件下塑造了紫嵐這樣堅毅而執著的形象,甚至在生產完,最後為了自己與存活的四隻小狼的生存,含著淚吃下已死亡的第五隻小狼,讓自己有充足的奶水可以餵養其餘的狼崽子!就是這麼震撼的開場,如何讓讀者不繼續看下去?

    老大黑仔在紫嵐刻意的栽培下最勇猛,卻死於金雕的獵捕。

    次子藍魂兒個性怯懦,好不容易紫嵐多方磨練,卻死於獵人的補獸夾中

    幼子雙毛是最後的希望,個性溫馴、體型瘦弱,但在紫嵐無間斷的訓練下,終於有資格洛戞一決高下,卻在爭奪王位中被咬死。

    唯一的母崽子叫媚媚,長大後和別的公狼交配而有了下一代,紫嵐從一次次的失望中看到懷孕的媚媚不由得又興起了無限的希望,又老又殘的牠為了避免黑仔死於金雕的悲劇重演,最後選擇與金雕同歸於盡:

    「砰」一聲巨響,紫嵐緊抱著老鵰墜落在陰暗而又荒涼的亂石灘上……所有的肋骨都被折斷了,心臟也停止了跳動,但四隻狼爪仍緊緊地擁抱著老鵰。老鵰也摔死了,牠那隻左翅膀最後撲愣了兩下,便停止了掙扎……這時,山麓那個冬暖夏涼的石洞裡,在媚媚幸福而又痛苦的哀嚎叫聲中,五隻狼崽子呱呱落地了……但願這其中的一隻將來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狼王。(251頁)

仍舊把希望寄託到媚媚的下一代,這樣的結局無疑是個悲劇,卻也是符合殘酷的自然法則,他彰顯了母愛的偉大,同時也深刻點出為人母的期望如何病態扭曲的加諸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結局只剩下紫嵐遙不可及的願望,令人不勝欷噓,這真是一本值得再三品味的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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